春春春春

都准备好了,你尽管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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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hen we were young(and beautiful)

乱中乱&太乱&太中,强行三角(我都在干些什么)
越到后面越屎,因为我太困了,可是我真的好喜欢这个

When we were young(and beautiful)

1

江户川乱步原来总喜欢到处转悠。那次他什么都不带地上街,浑身上下只剩兜里三颗劣质糖果。他蹦蹦哒哒向前走,横滨的道路在他面前延展开来。他看到一个乞丐,头发乱作一团,从头到脚没有一个地方不是灰蒙的一片的。他低着头靠在簌簌掉粉的墙边上,衣裳湿润,滴着云雨雾气,活脱脱一个失意醉鬼。江户川在他旁边停了一停,咬着手指甲说,乞丐先生你好呀。那个乞丐微微抬了点头,目光从厚重的刘海后面蔓延出来,隔着头发上一层灰依然澄澈得像刚被弥撒彻彻底底地洗涤过一次。他打量了江户川几眼,什么话也没说,又低下头去对着地面发愣。江户川从口袋里掏出颗棕色糖纸的糖递过去,说,我只有这个啦。

乞丐没接,糖果落在他水淋淋的黑色外套上,浅棕色,在阳光底下泛起薄薄一层金。他不说话,江户川也不说。过了一会,江户川笑起来,跟乞丐挥挥手,说我走啦。

江户川又继续一蹦一跳地向前走,他的前方是花瓣和宝藏铺就的辉煌道路,披风在身后摇摇晃晃,散落了一地的金色光点。

他突然回头,说,诶对了,我还没吃过棕色的,吃完以后记得告诉我是什么口味。

2

江户川拐过那条巷子之后遇到太宰治。太宰治一个人站在一家酒吧门口正准备进去,身后彩色的电子灯板在大白天无意义的发光,映在他脸上显得虚幻,像是带着补天用的几彩石下了凡。他看到江户川,虚虚晃晃跟他打了个招呼。江户川嘴里一颗糖还没吃完,廉价桔子香精的气味隔着老远都能闻到。太宰闻着笑起来,手指律动,光洁纤长,怎么都不像沾过无数人的血。江户川先生又在吃糖啦,他说,不吃啦,和我一起去喝酒吧。

江户川仰起头看店招牌,不好看的花体印着个aller(去),心里溜过无数想法,无非用词不当词不达意语焉不详种种种种。他看了看电子灯板上大字写着酒和价格,点了点头。

太宰没想到江户川要答应,不过答应反倒更给他添趣。他们到吧台前面的高脚椅上坐下,背景音乐居然是voir sur ton chemin(小成本励志电影主题曲),太宰笑了一声,又装模作样地说了句从旧搭档那听来的一句法文,说monsieur tu veux qoui?(先生你想要什么)他实在用不上更高深的语法,咖啡,还是伏特加?

江户川摇了摇头,吧台的彩色灯在他眼睛里晃啊晃,居然晃出来一片无垠荒原。江户川说,算了,我就要杯橙汁,电子灯板上最贵的那种,传说中的格陵兰岛进口橙。

作为答谢,他说。他又掏了掏口袋,问,太宰你要不要吃糖。

3

江户川和太宰治其实关系很好,干什么事儿之前隔着不长距离稀薄空气,彼此眼波荡那么一回就知道谁谁谁都是什么意思。时间长了太宰也懒得在江户川面前摆那张虚情脸皮,毕竟他在见到太宰第一眼就说出来他曾经干过恶事多少遭,看出来他沧海难为水。他跑到江户川房间里喝酒,坐在别的房间都没有的柔软沙发上荡杯子里的酒,眼神像亡魂一样四处游荡,把干净利落一间房生生变成一角琳琅风月场。太宰不在江户川面前喝醉,总是清醒地吐真言,说什么那个aller是他从前的一个朋友开的,说什么BGM是给他准备的。说他从前一个老搭档,矮,易怒,抽烟喝酒,法文倒是有天赋,说其实那个漆黑小矮人也有罕见的漂亮时刻。后来太宰觉得太划不来,也想听点江户川的活络心思,于是拿白酒兑橙汁,红酒兑雪碧,最后连他一向看不起的冰锐都拿出来,倒在艳红艳红的高脚杯里引诱江户川喝。江户川紧紧盯着太宰倒酒的动作看,太宰还以为这次终于能大功告成,没想到江户川抓住杯子,说,诶,你小心一点,这杯子可是XXX之前送我的。

太宰有点感兴趣,挑了挑好看眉毛,问,XXX是个谁?

江户川站起来到一边水槽把酒倒掉,五颜六色的液体在乳白色洗手池里混在一起,被水一冲有种妖冶的漂亮,他沾起一小滴往墙上蹭了蹭,什么痕迹也没留下。

他说,哎呀,我忘了。

4

后来江户川有一次和太宰一起去打理头发,去的是一家口碑特别好的店,门口落地玻璃上贴了三副巨大海报,谁谁谁,小田切让,和一个广告,以这家店为原型的畅销名著《做头》要第三次加印啦。江户川理发店去的少,跟着太宰往里走。柜台后面穿着漆皮小高跟的老板娘走起路来掷地有声,眼角鱼尾纹在明亮灯光下格外深刻。

江户川安分地坐在镜子面前闭着眼让理发师摆弄,听见隔着一面镜子有声音在犯嘀咕。他闲来无事,得以歪歪脑袋瞧一瞧。对面一个看着不过十七八的男孩子,也是一双漆皮小高跟,黑色大衣宽松地罩在他身上。他眉毛拧着,脸和整个人都显得小又精致漂亮,睫毛越往眼角越长,像长出薄薄一片刀。理发师正在剪他的刘海,深褐色的碎头发一缕缕往他鼻尖上掉,看着都让人觉得痒。他倒好像一点反应都没有,只是不停地回答理发师,诸如,不用留,都剪掉,刘海就留一点就可以了。他侧过头去看理发师手里染发的色表,目光在棕色那一纵行流连了半天,最后指了指浅褐色,说,就这个颜色了。

他回过头来的时候又闭上眼,所以江户川没能得以看见他那双清澈眼睛。如果他看到了,那他们的会面可能会提前很多年。

5

江户川小半生命运多舛,但却是娇纵惯了的。这两天横滨雨季,浩浩荡荡地下,一连多少天都看不见太阳。江户川到目前为止的心头两爱,一是甜食,二是雨天,他那间房又正好顺风,听不到他最爱的雨打玻璃的声音,于是吵着闹着要往太宰房里钻。太宰帮江户川小搬家,本来也就带床被子往地上一铺就可以,江户川非想要把日常东西都塞到太宰房间里挤一挤。太宰把江户川一个大纸箱子抱过来,打开,最上面就是那只艳红艳红的高脚杯。太宰扬着嘴角看江户川,说,打算喝酒了呀?江户川摇摇头,表情认真,说曾经见过一个一看就很厉害的人是个酒鬼,不想成那个样子。

太宰眼里揶揄狭促融炼成一汪比那高脚杯还红的死火山岩浆,说,诶哟,那还时候都带着呀,是你不愿透露的小情人送你的?

江户川也学着太宰的样子扫回去一眼,动作不够娴熟,经验不够丰富,使得这一眼本该有的意味丧失大半,却自成一束炎凉风情。那一眼的确是好看,但还比不上多年之前不甚长熟的某个小矮人,太宰阅人无数,不至于让就这么兵荒马乱起来。他只是笑笑,说,犯规了啊乱步先生。他碰了碰江户川指尖,温暖绵远地流传过来。他只是说,人间失格。

江户川嗤笑了一声,这一笑比刚才还好看那么一点。哪里用得着超推理,你还真以为我不记得呀,他说,你送我的嘛。

6

后来有坊间传闻太宰治自杀成功,中岛敦重情重义,跑到黑手党去给中原中也送信,顺带旁逸斜出地看望一眼芥川龙之介。中原听到消息愣了半天,风起云涌,他公寓门口正对着面镜子,那还是和他太宰住一间的时候安的。太宰每天临走去和哪个被诱拐的小姑娘殉情都要骚包地照上一照。现在这个残留物,异常清晰地照出中原眼角泛红,眼睫毛湿嗒嗒地粘在一起。现如今他的诸多行为都变得没有意义了起来,譬如欲盖弥彰地开酒庆祝,专程去换了发型还被笑非主流。他想起太宰治走后一年整那天,他大清早就喝多了,一个人披了件外套醉醺醺地向外跑。那天早上很凉,海边潮水一直溅到他脚踝,他在幻觉里看到海上沉浮着一个太宰治,黑白衣裳,脸庞漂亮的一个太宰治。他没多想就跑着想去捞他,一溅到水清醒过来,知道海市蜃楼和青春故事都已消耗殆尽。中原一摸口袋,出门太急,没带钥匙。他沿着某条路晃晃悠悠地向前走,最后靠坐在某堵墙边上。他不知道太宰就在这堵墙另一边,他闭上眼睛。

好像还有人给了他一颗糖。

而此时中原还尚且没有想到岁月比毒药和忘情水都要厉害,也没有想到他染头发时一眼挑中的浅棕色,正好是那张糖纸的颜色。

7

江户川第一次喝酒那天好像正好是情人节。他还是穿他那件格子外套戴个同款棕色贝雷帽,披星戴月踏着一路雪花走进了一家酒吧,吧台边上有个有点眼熟的身影,他没太在意,看着酒水单决定不下到底喝不喝。一束白色装饰光掠过身影的脸,江户川第一反应不是那个黑手党的中原中也,而是多年之前的那个漂亮醉鬼,他愣了一小下,释怀地笑了起来,说,要一杯和他一样的。

江户川端着酒杯坐到中原旁边去,有电话进来,福泽谕吉问他在哪里,和谁在一起,什么时候回去。他信口胡编乱造,说在富士山下,和一个多年老友在一起,今天晚上不回社里了。福泽说,你哪有什么多年老友。问句被他说得很陈述。江户川笑嘻嘻地说,有呀,怎么没有,太宰治哇,我和他在一块儿呢。福泽再什么都没说,挂断电话之前撂了句,太宰已经死了。

江户川挂掉电话就开始喝酒,喝得很大口。他脾气小孩子酒量也小孩子,波图斯没下几口就满脸通红,又对着酒保喊,再给我来一杯,橙汁兑白酒,红酒兑雪碧。他喘了口气。还有冰什么,冰锐。

江户川喊完觉得很累了,于是趴在桌子上看中原,他情绪也不好一些,嘴里嘀嘀咕咕念着个听不清的名字。江户川很小声地说,噢,太宰治,我唯一的多年老友啊。他觉得意识涣散,马上就要陷入昏迷,临闭眼前他对中原说,棕色那颗糖到底是什么味道的?他又想起什么,补了句,allez。

中原手里的动作停滞了一瞬,然后低头仔细打量趴在桌子上的人,然后突然笑出了声。他的笑容在灯火下繁华里生生劈出一道干净纯粹。是你啊。中原说,味道的话——

他说。

8

后来江户川和中原渐渐熟起来,有了第一次经历的江户川也会偶尔和中原喝喝酒。江户川有次(一直)没什么正经事要做,给中原打电话,说欸,你今天有空吗,出来陪我玩呗。那天他们跑遍了整个横滨找江户川念念不忘的那种糖,意外看见了那家奇奇怪怪的aller。那里的老板现在换成了一个戴黑色圆框眼镜的年轻人,头发梳得死板服帖,嘴角挂着一点痣。中原看他眼熟,半天没想起来是谁,也就不想了。他们问了所有的杂货店,答案千篇一律,无疑就是早八百年就停产了,还有个老板性子急,说你们要是能买到我就叫你们爸爸。

逛到天黑他们到海边歇一会,潮水升升降降,海风吹得人头疼。江户川在湿沙地里躺下来,沙粒沾得浑身都是。中原心怀鬼胎,江户川有没有尚且不知道。中原故作姿态地轻轻咳嗽一声,说,我给你讲个故事。我之前——就是几年前,我曾经——他话没说到一半,眼前的海里又出现一个随着海水起伏上上下下的太宰治,浑身除了衣物外滴水不沾。这个错觉出现的时机未免太过微妙,也未免太过刻意,中原不可能再讲下去。他抬起头看星星。今天晚上天空清朗得出奇。他想,这个地点不好,时机也不好。他想,反正来日方长,什么话不能慢慢讲。

9

第二天大清早江户川被电话吵醒,他接起电话对电话那头乱七八糟吼了一通。那边顿了一顿,笑意明明白白地渡过来,说,我就是叫你开下门。江户川没想那么多,耷拉着拖鞋睡衣去开门,门口再熟不过的面孔,一个死而复生的太宰治。江户川直直地看他半天,刚睡醒的脑子还没转过弯来,只有目光还是灵活皎洁的。太宰没什么变化,他一直没什么变化,他是一个不老不死的彼岸仙人。江户川使劲揉揉眼睛,说,哇太宰,你怎么又活过来啦。

太宰把刘海扒拉一下,一双眼睛完整地露出来,溢散出一方凉薄秋景。他说,你欢迎我啦。他沉默了一下,说,我来的时候遇到中原中也了。

江户川说,诶,是吗。

10

后来江户川最后去找中原一次,他看到中原裹着黑色毛呢大衣从公寓楼里下来,从黑色小礼帽下面抬起头,眼仁棕褐,显得他的头发金碧辉煌。江户川说,也没什么事,就是一直没问出来,那个糖。

中原笑起来。他生来一副易怒面相,笑起来居然也会这么好看。他耸了耸显得瘦削的肩,说,说实话,我弄丢了,找不到了。

江户川恍然大悟,没什么所谓地点了点头,说,噢,我该想到的。他和中原说再见,蹦蹦跳跳地从来时的路回去。中原在自己口袋里掏出那颗糖,剥了糖纸吃进去,时间让它黏牙。中原突然想大声喊一句,如果有机会重来,你还会不会给我那颗糖?但是他没有喊。他认认真真地吃糖,吃出了香精、防腐剂,还是没有吃出那是什么味道。

aller是去的意思,allez是去的第二人称复数,也有加油的意思,tu veux quoi 你想要什么
其实并没有什么特别意义只是想首页多了不少用法文梗的我身为学法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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